Agape House Fellowship 愛家

（原文刊載於2007.02.10）

看過這個網頁文章的朋友們, 應該都熟悉我在前面提過自己想要從事大學教職的願望。其中的一個原因是自己的父親原先也在大學任教, 見到他因認真負責而廣受學生的尊敬, 以及和師生之間良好的互動,讓我對於教職也抱著一份憧憬; 此外, 由於所學的專長是偏向基礎研究, 大學裡的研究環境就更是再適合也不過了。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因著大三一位教授的緣故, 使我從瀕臨放棄專業的邊緣回轉、重拾書本、繼續求學的路。所以, 擔任教職既可以從事自己的志業, 又能幫助學生們, 也就成了我的dream job。

話說自從2002年博士班畢業之後, 為了日後找教職累積經驗, 就應徵了幾處博士後研究的工作, 最後選擇了到耶魯大學的應用物理系。轉眼間在耶魯就待了將近四年, 而在2005年底老板也示意我可以開始找工作了(不是趕我走,而是為我找教職著想, 做太久的博士後研究並沒有益處)。於是就從那時起, 開始了神為我預備的求職之路…。

由於有關我的研究領域(凝態物理/condensed matter physics)的學校大多在每年年底至翌年年初徵求教職人選, 所以當我從老板那裡收到Good to go! 的信號時,就著手準備履歷表、研究及教學計劃、 經費預算,、以及請人寫推薦信等申請大學助理教授的必備資料。這中間要感謝妻子的細心協助, 因為她根據我的專長幫我過濾了各大學的徵才廣告, 並且將結果表格化, 列出了學校、所需資料、收件截止日期等, 一目了然, 使我省事不少。

就在2005年底回台灣度假之前, 終於將大部份的申請資料都郵寄出去.剩下的就是禱告和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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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Dr. ___,

Thank you for your recent application for the position of Assistant Professor in our department. We are impressed by your qualifications and achievements. This year we received applications from over 100 applicants and after extensive reviews we are sorry to inform you that you are not in our list of final candidates for interview.We wish you the best in your future.

Sincerely Yours,

Department Chair 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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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所接到的許多的回(絕)信之一的例子, 剛開始自己還覺得沒有關係, 還有別的機會。直到表上所列的學校一所一所的劃掉, 心中所存的希望就像在風中搖曳的燭火, 隨時等著那最後的一陣寒風而熄滅。

到了這個地步, 我再也無法保持原先因自信而存在心中的篤定, 開始慌亂、不知所措。於是趕緊又將履歷寄往一些所謂的”二線(second tier/choice)”學校, 甚至一些教學型的學院(college)也在”無魚蝦也好”的心態下列入考慮。孰知這種”散彈槍”似的方法並不奏效, 僅僅徒增自信心多受打擊的機會。不過, 有的二線學校對於無法錄用我的理由是”大材小用”, 姑且不論這是禮貌性的回覆或是事實, 至少讓我在當時的窘境裡覺得稍微釋懷一些。

其間, 我也開始考慮一些大公司的研究部門, 希望至少能夠找到接近學校研究環境的機會。雖然有幾次的電話面談, 但是結果都沒有下文。就在這個時候, 接到了來自Big Blue (為免廣告之嫌, 暫用此名稱代表) 公司一位經理的e-mail, 表示對我有興趣。並且在通過電話之後, 邀請我到公司給個job talk與interview。剛開始,心裡猶豫的成份還多於興奮, 因為雖然Big Blue公司素來以它的高研究水準聞名, 但是早在十數年前因半導體產業的緣故, 我所嚮往加入的物理科學研究部門的規模早已今非昔比, 並且被減併為半導體科技部門的一部份。我所要去應徵部門的工作內容, 對我來說是幾乎完全陌生。僅有的一點印象, 還是當初在台灣唸研究所的時候所修過的幾門課, 自忖根本無法過關的。但是這畢竟是個難得的機會, 於是就定下了在2006二月底在Big Blue為期兩天的面試。

話說接受了Big Blue的面試邀請之後, 就開始戰戰競競地準備要給的job talk。嘗試著將博士論文的研究與博士後的計劃結合,作出一個接近於這份工作需求的presentation (順帶一提, 這個動作在英文中被稱為tailor)。然而, 當我越準備, 越感到沒有把握, 自己因著緊張而開始擔憂一些不知道是否會發生的狀況, 到最後覺得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將自己弄得風聲鶴唳、如臨大敵, 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緊張。連妻子出於好心和我開個玩笑, 也被我發了一頓脾氣, 實在無辜, 真是對不起她。

(插曲1-1): 就在要出發去面試的前幾天, 可能因為每天長時間使用電腦鍵盤,造成手指不靈活, 居然在洗澡的時候一下子將左手中指第一節的肌腱撕裂了, 於是跑了一趟急診室讓醫生用夾板將手指撐直固定。而根據時手科醫師的說法, 使用夾板(讓撕裂的肌腱在8-10週內自行癒合) 的恢復率不高,他建議使用手術將肌腱縫合再癒合。感謝主, 我的博士後指導教授也有過肌腱撕裂的情況, 他提醒了使用手術縫合雖然幫助肌腱癒合, 但是將會影響手指的彎曲程度(而手科醫師沒告訴我!)。這對於需要彈琴服事的我來說, 可是寶貴的資訊.否則到時才發現手指指節不能彎曲, 就要”哀哭切齒”了。

到了面試的當天, 懷著忐忑的心情進入了公司, 在擺設著歷來所製造的各式大型伺服器(server)大廳等候的時候, 心中一方面為著自己有一天居然有機會來到這世界聞名的研究中心面試而興奮, 另一方面又向神禱告祈求祂祝福這兩天的行程。見到了經理之後, 不免寒喧幾句彼此熟悉。但經理接著就問我是否認識一位在大學社團時的學弟(畢業後在美國僅在Seattle開會時見過面, 得知他也成了主內的弟兄), 因為他和這位經理是在同一間教會！當他知道我們同是清華大學畢業時, 就順便問了一下。沒想到這一問, 讓我緊張的心情頓時安靜下來, 倒不是我期望這位經理因著同在主內就給我特殊待遇, 而是我感到神藉著這一問讓我知道祂仍掌權, 祂必看顧這次的面試。至於結果如何, 就交在祂的手裡了。結果job talk 進行地十分順利, 也得到一些聽眾的回應, 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其後就開始和不同的人進行個別的面談, 包括了這位經理的組員, 以及各級的經理(一直到VP以下的三級經理)。其中的過程就不贅述, 值得一提的是大家對我的態度都很友善, 絲毫不像我原先想像的會遭到grilled（拷問）。感謝神, 祂真的讓我在眾人面前蒙恩(favor)!

(插曲1-2):在面談所見的人當中,最後一位是一位研究員,他一見到我就問起了我手指上的夾板,當我告訴他箇中原由以及選擇用夾板而捨手術縫合之後,他居然舉起右手的食指然後彎曲給我看---筆直的第一指節---手術縫合的結果!之後我們大部份的時間都在討論他每天上下班騎乘的重型機車,就這樣在輕鬆的氣氛裡結束了第一天的面試行程。

當晚則是和接待我的經理共進晚餐, 在談話間又發現驚人的”內幕消息”。這消息並非Big Blue的股價將會上揚這一類的(這似乎是”內線”而非”內幕”), 而是我從被邀請來面試一直就存在心裡的疑問: 究竟Big Blue為什麼對我有興趣? 在我開始找工作寄履歷表時, 也曾多次試過Big Blue, 但都是石沉大海, 杳無音訊。為什麼現在又來找我呢? 根據這位經理的說法, 公司的人事部門會先篩選所收到的履歷表, 之後根據專長背景分送給有需要召募新進人員的部門, 各部門的經理乃根據送到手上的資料決定最後面談的人選。而這位經理為了公平客觀, 讓他的組員們也加入對人事部門送來的履歷表的審查, 彙整大家的意見之後再作最後的決定。我所萬萬想不到的是, 這位經理的一位組員是當初我在唸博士班時的一位朋友(慕道友)，經過他的強力推薦(他其實並不熟悉我的研究)，我得到了這個面試的機會。當我聽到這個”內幕”，心中只有對神滿心的感謝以及對祂超過我所求所想的作為而讚歎。

面試第二天的行程，是在公司研究中心的北面約40分鐘車程的半導體研發中心，也同樣滿有神的保守和祝福。就在充滿感恩的心情中，結束了為期兩天的行程。之後這位經理告訴我大家的反應都很正面，讓我”耐心地”(容後再詳述) 等候他的回音。就在這段等候的時間裡，又接到來自美國新澤西的州立大學(在去Big Blue之前已有連絡) 以及清華大學兩所學校的物理系的面談通知，分別要我在三月初和月底去面談。心中的情緒是興奮與緊張參半，因為原先以為神就只開了Big Blue這扇門，難道學校教職這條路還沒有斷? 於是沒有喘息的機會，迅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準備迎接一個忙碌的三月．．．．

話說結束了在Big Blue的面試之後, 緊接著就著手準備到兩所大學物理系的教職面試。這兩所學校，一在過去所熟悉的New Jersey，可以說是在信主之後的”娘家”，在那裡有許多在主內十分親近的弟兄姐妹，大家都希望我們有一天能”榮歸故里”；而另一所是自己在台灣的母校，其物理系與李政道、楊振寧頗有淵源，也是前中研院院長吳大猷所長期任教的地方，能得到面試的機會，對自己而言已是”入圍勝過得獎”(當然，還是希望能夠得獎最好)。在三月份，到New Jersey這所學校面試的當天，剛好是我的生日；而面試的過程雖然緊湊累人，倒也還算順利。之後在三月中的美國物理學會年會，和來與會的母校物理系系主任及理學院院長會面之後，就敲定了在三月底回台灣去面試。

在台灣的面試進行地比我想像中順利，系主任甚至提到以副教授聘任的可能性，讓原先一心想在美國學術界發展的我，有了另外的考量。來去匆匆地在一週內，結束了在台灣的行程回到了美國，總算有時間靜下心來好好將這些工作的機會一一分析。突然發現這三個機會各有它們的異同之處:
雖然都是以作研究為主的工作，但是所在的大環境不同－在Big Blue的研究必須配合公司的目標，待在New Jersey的學校將會面臨近年來美國學術研究經費緊縮的窘境，而回母校則是挑戰我們長久以來打算在留在美國發展的計劃。我們一方面相信並感謝神給我的這些機會，另一方面卻也在煩惱如果真的有這些機會，我們應該如何選擇。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矛盾，一方面想尋求神的旨意，另一方面又怕祂的安排不是自己所希望的，於是不敢作”求神只開一扇門”這樣的禱告。因著如此，心中就經歷這樣的拉鋸戰而導致幾個晚上睡不安穩．最後終於在神面前老實地向祂承認自己的想法，並且願意接受祂認為對我們最好的安排．奇妙的是作了這樣的禱告之後，雖然仍然不知道得到哪一個工作，心中卻能夠釋然與平靜，晚上又能倒頭就睡了。

在等待回音的時間裡，我自己開始認真地思考自己是否適合學校的教職．近年來美國大學的研究經費已經不如以往寬裕，更遑論自己所從事的基礎研究。此外，由於經費緊縮、競爭加劇，助理教授的考核昇等過程也越來越困難(在有些學校被用來作講師的工作)。當初自己滿心興奮地想進入學校，只單純地認為可以從事有興趣的研究，根本沒有想到還有申請經費、帶研究生、教課這些工作，才意識到現在的大環境已今非昔比．．．．。而心中也浮出在Big Blue面談時那位騎重型機車上下班的研究員所說的一句話，”學校是給工作狂(workaholic)最好的環境”（雖不是每個人都會認同，但也不無道理）。我不禁問自己是否真的願意投入這樣的生活。

就在心裡開始覺得Big Blue的研究環境可能比較適合我的時候，又接到Big Blue研究部門VP的email，要我再去面試一次。原來是他看了我的履歷表之後，覺得我的背景比較符合物理部門的職位，所以要我再去見見一些該部門的人。當下等於是Big Blue要雇用我了，只是希望將我安排在合適的職位。當自己滿心高興地再次造訪Big Blue的時候，卻沒想到其中一位一線經理因為覺得我對某個實驗細節的解釋讓他不盡滿意，居然質疑我是否親自作過這項實驗，並且在面談紀錄上記上了一筆。雖然我覺得那位經理當時沒有給我足夠的時間說明，並且他所問的問題似有誤導的傾向，讓我感到吃了悶虧．當我將這件事交在神的面前時，卻感到神要我為這位經理祝福禱告! 起初雖然嚥不下這口氣，最後還是順服下來，求神祝福他。當我一這樣做，心中的不平與怨氣就逐漸消除了，不再被這件事所攪擾。

這之後就回台灣參加弟弟的婚禮，回來後就收到了來自Big Blue的錄取通知，結果竟是一位第一次面談時見過的二線經理所署名。當我正在納悶的時候，想起有一天的晚上我做的一個奇特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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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中有一群大魚在水中翻騰，仔細一看它們似乎是在爭奪一件物品(不是食物)．起初這件物品仍落在半空中，大魚們爭來奪去地卻沒有一方能搶到．忽然有一隻更龐大的魚破水而出，凌空一口將這件物品牢牢咬下，然後水面就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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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後來所得到的消息，我才明白當時在Big Blue有幾位一線經理對我有興趣，但是手下沒有研究員的空缺。而這位二線經理也對我印象不錯，就將手中的一個空缺與別的經理交換，以便在Big Blue的研究總部這裡給我一個職位。

這時，擺在我面前的就是在台灣的教職與在Big Blue的研究工作了。正當我在考慮應該如何選擇向神禱告時，祂讓我看見長久以來我尋求教職的動機，其實是要得到自己覺得應得的認可(有點虛榮的心理)，而台灣母校所給的offer已經是最好的肯定了。實際上自己還是最適合研究的工作。並且要在Big Blue這樣一所人才濟濟的公司中工作，更需要倚靠祂的恩典與帶領。所以，就在2006年的8月中,正式成為了Big Blue的一員。

回顧這2006這一年，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夠走過來，感謝神信實的帶領，讓我們”日子如何，力量也如何”。我深信，願意跟隨獨行奇事的神的人，生命必定永遠精彩，”The best is yet to come!”